见周老的笑容凝固,李沙顿时有种不太好的直觉。
“吴岩少爷的名声,即便是我这几年不出山的老头,都是略有耳闻啊。”
周老神色恢复了自然,让人看不出喜怒,接着他拂去桌上的落叶,举壶斟茶,笑言道。
李沙干笑一声,不知道说些什么,一时哑然,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名声,臭名昭著大概说的就是他了,虽说那是之前的吴岩,但他已是将这个锅给顶了下来,也是心中无奈,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周老对他接下来的看法。
“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把你儿子培养成下一任吴家族首啊!”
周老目光转向吴琮,眼神中仿佛带着某种莫名的含意,接着缓言道。
“不过人再怎么有天赋,只要品性不佳,最终也是徒劳而已。”
这话表达的意思就很明显了,吴琮尴尬一笑,果然还是那副性子,一点都没变,旋即他看了李沙一眼,又是道。
“吾儿的性子相对之前已是大有转变,劣习自改,此番上山,就是想让他拜您为师,磨练他的韧性,还请……”
不待吴琮说完,周老已是挥挥手,将之打断。
“你的意思我明白,照理说受了你的帮助在此隐居,理应回报,但我周正国一生光明磊落,行得正,从未有过半点黑迹,不能到老了晚节不保~”
说到这,周老又是看了一眼那坐立不安的李沙一眼,冷哼一声。
“教个酒色之徒,学成后出去不知道得祸害多少姑娘,我人老了,得给自己积点德。”
李沙心中苦笑,那根本不是他啊,但这能怎么解释?说他不是吴岩?谁又会信这番话。
“周老,以前我的确是品行不正,吴岩已是深知利害,幡然醒悟,以后断然不会如以前那样行事,求教心切,还请您成全!”
李沙深吸一口气,对着周老沉声道,不管怎样,他总得试试。
然而周老只是看了李沙一眼,没有搭理,显然其心中对这所谓得吴家岩少恶感成见十足。
李沙见周老没有回他,一阵尴尬,只得偏过头,求救似的看向吴琮。
“既然周老不愿意,那吴琮就先行告辞,打扰了。”
吴琮客气的对周老抱了抱拳,冲李沙无奈的摇了摇头,他清楚周老的性子,最是看重人的品德,讲究道礼,而且如果不是他曾经出手帮助过周老的话,前者根本不会对他这么客气。旋即他再度给李沙使了个眼色,起身道别。
之后再想办法,反正自己的儿子,一定要培养的出类拔萃才行。
李沙跟着起身,目光看了下四周,旋即对周老行了一礼,这才转身离开。
“把东西带走!”
刚走了下去,周老的声音又是在后面响起,吴琮脚步一顿,心中叹了口气,不过并未照做。
见那有些黯然的吴琮背影,李沙心中一紧,却又是无可奈何,下一刻他便是看见了山丘下摆放的古琴,古琴通体黑色,隐隐泛着幽绿,如同藤曼缠绕其上,令其视线停顿。
李沙眼神变得极其柔和了起来,脑中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情景,或许是以前的热衷,在走过古筝的时候,他手指不自觉的抚摸了下琴弦,旋即轻轻弹了一下。
“叮咚~”
声音不大,但在此刻寂静的空气中却是显得清晰可闻。
“站住!”
古筝之音响起过后,李沙猛地回过神来,缩回手指,心里一阵咕哝,连忙加快步伐,却是被周老陡然冒出的声音叫住。
李沙只得转过身,暗骂自己手贱,却不见周老的身影直立而起,如同瞬移般,左右闪动,最后徒然出现在面前,一双眼瞳紧盯着顿时有些惶然的李沙,无形气势散发而开,令人不敢直视。
“周老,我……”
李沙硬着头皮,看向周老,又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见状,吴琮也是折步而返,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一幕。
“你会弹绿绮?”
周老询问道,语气之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,反而有些惊奇的意味。
“这个,我……略懂一二。”
不知道周老什么意思,李沙只能如实回应道。
“那,你就弹一首我听听。”
周老似是笑了笑,旋即看了眼古琴,示意李沙坐下弹奏。
“这小子会弹琴?”
吴琮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沙,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还有这技能?不会是装的吧?
“那,,,好吧。”
闻言,李沙迟疑了一下,便是应了下来,随后吐出一口热气,在两人的目光中盘坐于古琴之前,修长手指轻轻抬起,触碰在琴弦上,接着微微闭眼,心神沉浸,排除外界干扰。
看着李沙的动作,周老眼目顿时一凝,神色变了变,就在此瞬间之下,丝丝缕缕的琴音便是从李沙指尖传开,伴随着节奏一高一低,悠扬婉转,逐渐变得密集起来。
岁月如光逝,情意心犹存。
李沙的心神已是完全融入琴音之中,手指熟练的拨动着,毫无生涩,这首曲子,对他而言,早已烂熟于心。
琴音绕丛林,细腻如泉水,婉转而不失激昂,渐渐如潮水般四溢而开,过后短暂的顿下,又是再次响起,缓慢的低沉之音中带有一丝凄凉情韵,穿越了岁月时光,与思念同行。
心凝形释,与万化冥合,激起心中涟漪。
曲终,人醒。
李沙缓缓睁开双眼,一种空落的感觉由心而生,旋即他摇了摇头,恢复着心绪。片刻之后,方才抬起头来,却是见到吴琮正眼带愕然的盯着他。
“音律如泉涌,弹的倒是不错,在这个年龄实属不易,不过尾声却是变了节奏,闻其情,想必是心中有憾。”
周老颔首微笑,随即出言评价道。
李沙一愣,没想到周老竟能听出这些,看来其在琴道上的造诣,已是超凡入圣。
“周老谬赞了。”
李沙站起身来,随即抱拳轻声道,心中对其已是产生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钦佩。
“周老,这……”
吴琮有些不明所以,他这五音不全的对这些又不感兴趣,听上去自己儿子弹的倒还不错,不过看这情况……
“弹奏音乐的最大魅力之处在于,自身与其相融,抒情言志,引起共鸣,从而回归自然,达到心灵上的放松,而你刚刚似乎就进入了那种状态。”
周老淡淡一笑,眼中首次对李沙有了正视,旋即接着说道。
“只不过根据你刚刚的情境来看,你心中是还有什么没放下的事啊,怎么,舍不得以前的那种安逸生活?”
“并不是,吴岩只是心中有遗憾,对……情有愧。”
李沙摇了摇头,想了想,还是老实回答道。
“对情有愧……”
周老皱了下眉头,旋即没有再说其他,目光转向吴琮。
“你儿子我收了。”
语气突然,空气则微微沉寂。
“是嘛,那多谢周老了。”吴琮反应过来后,神情一喜,连忙弯腰道谢,又是瞪了李沙一眼。
“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拜师!”
李沙闻声一愣,拜师?怎么拜,是不是端茶磕头来着?
“先不用,拜师入门事关重大,等你准备好后再来找我。”
周老罢了罢手,接着缓言道。
“也是,是我心急了,那好,我呢就先带他回去准备准备,等岩儿渡过神赋大典觉醒命魂后,挑个吉日,再带他上山。”
吴琮细想感觉不对,旋即笑着应和,见周老点头后,便是带着李沙离去。
待李沙两人离开走远后,那白裙女孩便是从一个角落里露头凑了上来,看见女孩后,周老脸上的神情顿时化为一股宠溺之色。
“爷爷,刚刚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是谁啊。”
女孩柔软身躯紧靠着周老,一把将其抱住,嘿嘿一笑,问道。
“他啊,呵呵,一个挺有趣的人,不过以后你见着他,得少跟他玩,知道了吗?”
周老拍了拍女孩玉背,笑道。
“为什么啊,我感觉他不像坏人呢。”女孩看了看李沙离去的出口,很是疑惑不解。
“这个你就别问了,总之你以后要是被我发现和他在一起玩的话,每天的炼药量就翻倍!”
周老表情故作威胁,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,不过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很有效果,女孩一下子松开手臂,小鸡啄米似的点头。
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,不会的!”
“这还差不多……”
……